“果然不安分。”
晗月刚偷摸着准备靠近契约之眼，忽然就听到对方低语了这么一句，当场整个僵住。
随后等她冷静下来，就发现契约之眼似乎不是在说自己。
祂的目光极其深邃幽远，好像在看另一个时空里发生的事。
“不过老实受死就不像‘我’了……你尽情挣扎吧，好好体验我长年体验的绝望。”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契约之眼换了个姿势重新躺下。
黑暗的气息在他身边徘徊，好像有些恐怖的存在正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出来。
祂知道是曾经跟随自己，或者想要跟随自己的那些东西在尝试着与祂重新建立起联系，借祂的关照也来到这个有风花雪月、四季变化的真实世界。
这是祂花了成千上万年，重复过很多次失败后，终于摸索成功的计划。
为了能够骗过世界法则，祂给自己订了一个与之类似的“公平”规则，表现得好像无欲无求没有情绪的存在，又暗中割离出几个更不起眼的分身。
分身们有的伪装成别的怪谈，有的则蛰伏成一个小小的“胚胎”，等待合适的时机。
魏家来取海土的时候，祂就把自己的一部分混入海娘娘的海土中，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与魏家建立起了联系。
魏天予是由契约规定借给魏家的孩子，晗月是类似陪嫁的存在；
魏天予的次子魏敬陵按理是要还给海娘娘的本息。
所以从一开始，契约之眼选定的适合植入自己半身的存在就是魏敬陵的孩子——
一个注定要还给怪谈的严格来说不能算真正人类的男人，和祖上有大巫血统的女人，生出来殷岚这样有特殊能力的孩子，任谁都不会觉得很意外。
早在很多年之前，一切就已经安排好了。
如果按照契约之眼原本的计划，拥有特殊能力的殷岚无法融入正常人的圈子，祂则可以通过其他怪谈潜移默化地陪伴他，影响他。
等到殷岚亲生父母去世后，失去牵挂和归处并觉得“做怪谈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很快就会想要主动放弃生命，届时契约之眼便可以轻松取而代之。
但祂忽略了人类的狡猾。
为了替儿子赖掉欠海娘娘的这笔债，魏天予使出让魏敬陵入赘改姓的损招，致使这个本来该归海娘娘的特殊祭品从契约上“消失”了。所以当发现来蚌珠镇的殷岚是魏敬陵的血脉后，海娘娘才会情绪激动地急于收回应该还给自己的东西。
这间接导致海娘娘和契约之眼的冲突。
本来排好的顺序被打乱，祂们都想要殷岚，但殷岚只有一个，被海娘娘吃了，契约之眼就会没有肉身可用。
无奈之下，祂只得提前暴露自己的存在。
本来是想悄无声息地和殷岚完成替换，等到在其他人的心中建立起对祂的认知后，再揭晓身份的……
想到这里，契约之眼觉得还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试图唤回殷岚的晗月和百岁很烦。
祂拾起掉落在自己身旁，完全不动弹的小黑蛇，扔向晗月：“离开。”
伴随契约之眼的这句话，晗月和百岁都没来得及反抗就感到眼前一花，转瞬间被传送到了一条公路旁。
四周吵吵嚷嚷的，拉着很长的警戒线，警戒线上还贴满符咒。
晗月在人群中认出曾经到过泉河公寓的一些人，好像他们是什么调查局的？她猜测这些人应该是收到线报，得知蚌珠镇出了大事后赶来处理的，因为被奇怪的警戒线圈在其中的，正是死寂的蚌珠镇。
晗月走近其中一个正在布置人手的调查员：“米易尘和吴敦一没来吗，持正那个老和尚呢？”
“米前辈他们在槐舟市另外有事要忙……咦？”
该人稀里糊涂答完才意识到不对，回头看自己身后却什么都没看到，顿时紧张的呼叫同伴增援，符纸不要钱一般天上地下乱洒。
而晗月已经带着百岁跟一白离开了。
-
米易尘和师弟一起从车上下来，发现泉河公寓门口已经停了好几辆车，其中加塞着摩托和共享单车之类小型交通工具。
“看来不止是我们做了怪梦。”吴敦一摸了摸鼻尖道。
昨天夜里，他做了个梦，梦到殷岚对自己说他遇到了大麻烦，希望他能在今天的这个时间来到泉河公寓为他叫魂。
他正准备问对方是什么麻烦时，就收到调查局那边的群发通知，说蚌珠镇出现十分异常的情况，疑似某个古老怪谈忽然暴走了，目前整个镇子，包括镇子周边的海域都成为无法踏足的禁区，需要大量人手前往观察。
吴敦一在调查局有关殷岚的档案中曾经看过蚌珠镇这个地名，当时就有不好的预感。
后来他们这群玄学界人士私下一交流，立刻从持正那里得知殷岚前两天刚决定去蚌珠镇回溯自己身世的这件事。
走进泉河公寓的过程中，吴敦一低声道：“会给我们托梦，难道殷岚已经……不过我总觉得梦里那个殷岚怪怪的，不太像他。”
“有东西借他的样子给我们传话吧，先静观其变。”米易尘说完，率先跨入泉河公寓的大门。
来公寓的人比米易尘他们预估的要多。
原本他们以为会来到这里的顶多是殷岚的亲戚和他们这些玄学人士，没想到到场的人还有如文薇、岳茜这种怪谈事件的受害者，一对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妻，小陆总陆夺海，几个看起来像殷岚同学的男学生，还有公寓里唯一的租客。
算下来，竟有二十多个人。
“来了。”持正朝两个道士招招手，有点感慨地看向在公寓四处参观的人们。“小殷同学的人缘出乎我意料的好啊，我还以为他没什么朋友。”
但能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怪梦不辞暂时放下工作、学习，跑来有闹鬼传说的地方准备给殷岚叫魂的人，不叫亲友还能叫什么？
这些人互相之间并不都认识，今天却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当——当——当——
门厅里古旧的座钟响了几声，一道白影忽然从吊灯上落下，化为一个俊美男人的模样。
云淞对到场的人说：“开始吧，把他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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