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易尘看起来是个粗暴莽直之人，但真正做起事来却意外地心细，出发去目的地前，不忘提醒殷岚要不要准备点什么。
“我看你今天不像带着仆人的样子。”
“他们不是我的仆人。”之前听到对方说云淞等妖怪是仆人的时候殷岚就想纠正了。“严格来说，算是我家的房客。”
对于殷岚和非人们的相处模式，米易尘看起来有话想说，只是考虑到接下来还要合作，生生忍住了，改口问：“那你要不要叫上个把房客一起过去？”
与米易尘对视两秒，殷岚发现对方是真的紧张，于是点头道：“那你先送我回家一趟吧，我看他们谁愿意一起去。”
一般听说哪儿有新的怪谈出现，喜欢吞噬怨力的云淞应该是积极响应的。但他才在镜园里吃到撑，这些日子都还在慢慢消化，整个妖就懒洋洋的，完全是消极怠工的样子说：“你先确认那边有怪谈再叫我吧！”
百岁还在沉睡养伤，小黑蛇之前借给持正还没还回来……
殷岚正头疼，膝盖忽然被撞了一下。
晗月的瓷娃娃在努力蹦跶：“带我去！我好久没出去玩了！”
“你不是也在恢复期吗？”殷岚蹲下和对方讲道理。“你现在甚至都不能化形，也就能说说话。”
“就是在恢复才需要收集怨力啊，你们人类生病、受伤不也得补充营养吗？我不管，带我去，不然我要在房子里面作祟了，回头就把那个住三楼的傻小子吓跑！”瓷娃娃开始在地上打滚，之前殷岚见过的那个仪态万千的蓝衣美人仿佛真是一场梦。
想着晗月既然敢主动请缨，大概是有些底牌在的，殷岚就不再拒绝，恭敬把这位祖奶奶请进自己的背包里。以防万一还问一句：“需要给你放个软垫吗？”
对他的关心很受用，晗月声音愉快地回道：“我才没那么脆呢，除非我魂飞魄散了，不然这娃娃你从九层宝塔上往下扔也摔不烂。”
怪谈哪来的三魂七魄啊？
虽然感觉对方的话很有槽点，不过殷岚大概理解了晗月的意思——总之就是别看她现在是个瓷娃娃，其实还是很厉害，那就没事了。
沟通完这次外勤的阵容，殷岚背好背包，发现米易尘看自己的神色有点奇怪，不由问道：“怎么了吗？道长。”
“没，只是看你跟这些非人相处的模式有点……”有点像家人或者朋友，和自己理解中的御使非人做事不太一样。
眼看着回来这一趟又花费了快三个小时，米易尘没再闲聊，一脚油门踩下去，在收交警罚单的边缘反复试探，总算是赶在下午四点之前抵达真正的目的地。
下车后发现是个很普通的小区，殷岚还有点意外。
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米易尘嘿了声：“你以为网红全是那种一分钟带货几千万，购物节一夜直接干出个销售记录来的啊？天真了，现实里赚钱哪有那么简单，吃饱的永远只是头部，每天都在到处蹭酒局愁接单的才是大多数。像这个戴宇中已经算是混得不错的了，好歹才28岁就自己买了房。”
根据资料记载，戴宇中网名“懂点小画的艺术生”，人倒是正经美术学院毕业的，平时靠写一些艺术类的科普小文章攒人气，因为确实肚子里有些料，在主流社交平台上有三十多万粉，算是小有名气。所以他平时会接一些手工艺品、画作之类的推广，靠甲方给的广告提成过活。
“其实按警方的调查，这人根本没受到袁亚名的邀请，毕竟起步价几十万的画哪是他那些粉丝消费得起的？不过他为了装逼，打点了一个在拍卖行工作的学姐，托对方的关系拿到了参加沙龙的名额。”这时候还没到放学下班的高峰期，电梯里没旁人，米易尘就直接谈起了案子细节。
他示意殷岚打开手机APP搜戴宇中的ID，然后指着对方几条最近的动态道：“这些照片就是他在袁亚名家拍的。”
连着好几条动态都是一些老欧洲金怀表、鼻烟壶、带药槽的宝石戒指等收藏品的特写照片，附带“这些可都是平时没机会接触的真家伙”，“随便拿一件出去都值至少一套小户型首付”之类夸张的感叹。
但评论最多的那条最新动态却没有带图，只有简单的一段话：“大家别再问了，我都后悔发了，有些东西该避讳还是要避讳的。劝你们也别深究细节，之前存了图的早点删了吧！[拜托][拜托]”
看起来好像是他发了什么不妥的内容惹了麻烦，所以求着网友们别再重提旧事。
但人嘛，多少都有点叛逆心理，有时候你越不让他们看，越不让他们提，他们就越是要看要提，还要大声讨论。所以评论区第一条高赞留言就是戴宇中已经删掉的一条动态的截图——
“懂点小画的艺术生V：家人们，看看我拍到了什么？我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没有对真实灵异事件或者悬案感兴趣的哈，如果有的话，可以给其他家人科普一下‘乌家灭门案’或者‘花满林遗作’。我只听说他最后的画作引发了一些怪事以后，收藏家们就不太会提起了，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其中一幅原作！
好物共赏，别说我藏私。不过胆小的人就别放大看了，做噩梦以后别找我索赔哦！也不建议保存，最好配合大悲咒之类观看！
[图片]”
除了该条动态的截图之外，还有网友发了原图。
原图是一幅装在玻璃画框中的画，画上是一扇平平无奇的防盗门的上半部分，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一道看不出性别的影子投射在门上，而阴影覆盖着的部分是防盗门的猫眼，猫眼后面则是一只人类往外看的，带着血丝的眼睛特写。
这还只是照片，就让观者有种被那只惊恐的眼睛凝视的不适感，如果面对实物，或许会有感到更深切的毛骨悚然。
这就是花满林的遗作之一。
《访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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