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殷岚从魏敬阳家回到泉河公寓，迎接他的除了门厅里散放的空外卖盒之外，还有一张奇怪的，印着二维码的黑色传单，传单上还有句看起来奇奇怪怪的话——“邀您一同探访真实的世界”。
他疑惑地问负责看家的云淞，对方则说是感觉到外面有人在晃来晃去，出去就看到个穿黄色外套的人正拿着手机拍挂铁门上的餐盒。等拍照的人离开以后，云淞拿餐盒时发现这张纸夹在铁门的镂空处，就一并拿进来了。
穿黄色外套的显然是拍照证明外卖送达的外卖小哥，难道他是顺便帮哪家新开张的剧本杀店铺发广告？
殷岚自己打工的时候也会顺手接点发传单之类的活，所以并未深究此事。但他也没扫传单上来历不明的二维码，只把传单当垃圾，和外卖盒子一起打包扔了。
寒假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殷岚再没有遇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怪事。
刚过完正月十五，殷岚就从持正处得知镜园组织人手彻底拆除戏台的事。这时百岁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晗月也恢复了一些力量，时不时会以瓷娃娃的形态离开仓库，在公寓里乱逛，还吓到过收假回来的尤朋几次。
不过大概是在泉河公寓里住了几个月都没出事，尤朋也渐渐习惯这儿“常有怪事但不算危险”的画风，整个人胆量渐长，这两天已经敢在发现瓷娃娃后熟视无睹，继续做他的事了。
电话里，持正已经讲完拆戏台废墟的事，转而道：“那位卓助理说这次的委托费这两天就会支付，你待会儿记得把你的收款账号发我一下。蚌珠镇那边比较远，你又快开学了，这收尾工作就交给我处理吧！”
殷岚自然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
等到跟持正的通话结束，他感到脚踝一凉，低头就见晗月的瓷娃娃贴到自己脚边，好像有话要说，于是他伸手把瓷娃娃捞起，放到202室的茶几上。
“您有什么事吗？祖奶奶。”出于礼貌，殷岚延续着之前的称呼。
瓷娃娃摇晃了两下，随后咕咚一倒，滚向茶几另一边，撞到一个压在书堆下面的笔记本。
那是殷岚之前半开玩笑写的住客名册。
晗月瓷娃娃像个倒地碰瓷的老人一样，在住客名册上滚来滚去。
殷岚试探道：“你也要在这里面留名？”
瓷娃娃没法点头，不过从她瞬间安静的反应判断，殷岚是猜对了。之前他从凶灵基地回来后，云淞就曾经暗示过他，这个住客名册对居住在公寓里的人和妖怪都有点用处，只是殷岚当时没有深入研究。此时看厉害如晗月也想入册，殷岚才真正重视起这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笔记本。
把瓷娃娃扶正，殷岚将住客名册拿到手上，对晗月说：“我供奉不起您，也不好向您收房租。要不，您是从哪请来的，我送您回去好了。”
这话一出，瓷娃娃垂直弹跳了两下，不像是同意的样子。
倒是平时把“和我无关”当口头禅的云淞，此时一反常态凑过来，热心代答：“她就是从蚌珠镇那边带回来的，你要把她送回去的话，连那个神龛一起，让老和尚顺带捎过去就行了，省事。”
闻言，殷岚与瓷娃娃一起看向白鹭。
你之前不是说以后可能还有需要她的时候吗？现在怎么又要把人家送走？
接收到殷岚询问的眼神，云淞缓慢眨了眨眼，于是殷岚懂了，对方这是准备帮自己“讲价”呢。
所以他佯装不懂地收回视线，问晗月：“祖奶奶，云淞说的是真的吗？那太好了，持正住持是我信得过的人，而且跟我很熟，他应该愿意帮忙的。”
大概是被逼得急了，瓷娃娃脸上离谱地滴下来两滴水，看着就像在哭。
这招一出就让拿女性没辙的殷岚有些慌。然而云淞郎心如铁，丝毫不为所动，强势介入道：“蚌珠镇那边不是你的地盘吗？你那么喜欢受供奉，回去正好。你看这小子没出息的样儿，养个小王八都够呛，哪里供得起你要的东西。就连我，现在都是倒贴打工。”
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什么废物黑心老板一样。
殷岚无法反驳地垂眸看着地板，暗自吐槽。看在晗月眼中，就是他承认云淞说的都是真的。
瓷娃娃脸上又渗出两滴水珠，有点吃力地左右转动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不要供奉了吗？”云淞问。
瓷娃娃没动，似乎还在挣扎。
云淞便推了殷岚一把，怂恿地说：“你去把神龛端上来吧，不早点打包好，临时要交给老和尚都不方便。”
晗月如果能说话，怕是已经骂死云淞了。见殷岚真要起身下楼，她赶紧上下蹦了两下，仿佛点头。
殷岚确认道：“您是不是同意不要供奉了？同意就不动，不同意就左右摇晃。”
瓷娃娃没动。
殷岚继续道：“说好了，我让您住进公寓，您以前和魏家谈好的条件全部作废？一会儿我在名册上写下您的名字，这交易就算成了，就算您之后恢复了也不能主动伤害公寓里的其他住户。”
瓷娃娃仍旧不动。
殷岚这才坐回原位，翻开住客名册，加上一行字：302号，晗月。
[你和魏天予一样阴险狡猾！]
名字刚写好，殷岚脑海中就响起晗月控诉的声音，就像平时百岁白天力量不足又非要跟他传音沟通时那样。
[我为了救你，都不能化形了，你就这么对我，忘恩负义！]
“我也不想的，实在是没那个经济能力。”叹了口气，殷岚试图和对方讲道理，“您如果只是要尝些美食，我还能努力一下。但定制衣裳、珠宝首饰之类，我一个还没毕业的学生哪里买得起？而且您也已经没再保护魏家了，我们就算各退一步吧！”
瓷娃娃安静了一瞬，传音重新响起——
[等我恢复，你看哪个富人不顺眼，我们杀了他劫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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