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我就奇怪你为什么要针对我，现在我才反应过来，你其实是想救那个和尚。所以你其实是人类吧？都有一个和尚混进来了，再多几个也……”
声音戛然而止。
前一秒还在喋喋不休的怪物，下一秒脑袋就被一张长喙含住，而后身体迅速变得干瘪、瘦小……等长喙松开时，原本看起来有两米高的怪物已经变成了一具不到半米长的猴子干尸。
“呼——”变成人形的云淞朝地上吹了口气，猴子干尸瞬间碎成齑粉，他还觉得不够似的，往碎渣上踢了一脚。
这其实也是殷岚事先跟云淞商量好的。
参宴的非人之物太多，云淞也没厉害到能够一个单挑一群的程度，何况这儿还有个至今没露面的“主人”。所以他便要求殷岚有机会的时候想办法把其他怪物一个一个引到隐蔽的角落，由他处理掉。
“以前我跟魏天予就是这么配合的，他负责当饵，我负责善后。”谈到这段过往时，云淞难得没有表现出对殷岚祖父的厌恶，反而还有点怀念的样子。
也正因为有了这层保障，殷岚才敢当众挑衅怪物，又故意自己准备去哪说得明明白白——只是他没想到还能顺便救持正。
见云淞还意犹未尽的样子，殷岚忍了又忍，终于憋不住问：“在洗手间里进食，感觉好吗？”
“……”
尴尬的沉默过后，洗手间里响起云淞的咆哮：“又不是我选的地方，你这家伙故意整我的吧？！”
“我只是顺势而为……”
“学弟？”
熟悉的声音打断一人一妖的争执，殷岚看向门口，只见井闻峰逆光站着，面目不清。
此时再让云淞回避已经来不及了，殷岚暗叫糟糕。
果然，井闻峰的声音变得狂热起来：“这是，好强的怪谈……妖怪？原来你有这么好的仆人，难怪你对我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说谁是仆人呢？！”本来就在气头上的云淞当场暴躁，一把掐住井闻峰的脖子，将他举到半空。
这一下把井闻峰掐得两眼翻白，几欲晕厥，四肢都开始条件反射地抽搐。
如果殷岚不拦，今天死在这间洗手间里的受害者就又要多一个了。只是，非人之间互相残杀殷岚可以视若无睹，却无法坐看云淞杀死自己认识的人，所以他叹息着按住云淞的手臂，摇了摇头。
云淞一开始还不撒手，直到殷岚小声提醒他：“别忘了你和祖父的契约里规定不能害人。”
“我们约定的是不能吸人精气。”嘴上虽然反驳了殷岚，但云淞恢复冷静后，还是放开了手，让井闻峰烂泥般瘫软在地。摸了摸下巴，云淞忽然又开心起来。“这货不死，以后烦的也是你，跟我没关系。喂，快去再引几个傻子过来送死，再晚点这儿的主人就要出来了。”
殷岚原本就好奇这地方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难得云淞主动提到，他当然要趁机追问。
云淞挑眉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怪谈了！而且那家伙最初就在这儿的，所以即使是魏天予也没法驱逐他，只能陪他‘玩游戏’。你没有魏天予那本事，今晚乖乖当钓饵就好，不要管其他，知道吗？等我吃饱，宴会结束就带你走。”
“那其他人呢？”
“姓陆的算是这儿明面的主人，老东西应该不会动他，毕竟还要人维护这儿的运转……至于其他人，他们自己要来的，走不走得出去就看本事咯，比如地上这个。”云淞傲慢的朝终于恢复喘气的井闻峰抬了抬下巴。
鬼门关前走一遭似乎终于让井闻峰认清了眼前这个大妖怪和他原来接触的那些小小的怨力团子有着天渊之别，他咳嗽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再也不敢擅自开口。
殷岚顺手扶了井闻峰一把，临走前说：“我不会放弃其他人的。”
“随你便，反正我不会帮忙。”
-
从洗手间出来，殷岚返回戏台的途中忽然看到一群仆人聚在灯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好像在小声密谋着什么。发现殷岚，他们匆匆闭上嘴。等看到跟殷岚同行的井闻峰时，又忽然来了精神。
这些仆人面目模糊，本是看不到表情的，但仅是忽然挺直的脊背和身体前倾的动作，就让殷岚看懂了他们的激动和急切。
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的问井闻峰：“请问……你是人类吧？今年魏先生没来，你是替他来帮我们的吗？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今年送这两个孩子走。”说着，此人从仆人队列中拉出来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矮的只有说话者的腰高，高的头顶也才过说话者的肩膀一点点，显然是两个半大孩子。
听到祖父的名字，殷岚悄悄戳了井闻峰一下。后者虽然也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但一来他也好奇魏天予和这群仆人的关系，二来他本来就喜欢研究怪谈，所以反应极快的顺着对方的猜测点点头。
“对，魏先生今年过世了，所以换我们来。”
井闻峰话音方落，仆人们就起了很大的反应。有人叹息，还有人发出抽泣，一种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开来，感染了在场的两个人类。
不过，井闻峰是个没多少感情的人，他并没有任由自己的情绪受影响，接着说道：“因为魏先生走得比较突然，我们其实也不太清楚来这里要做什么，你们方便的话，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这样也方便我们采取行动，不至于出意外。”
最先讲话的那个仆人闻言赶紧让其他人闭嘴，他则回答：“事情要从……唉，我记不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反正事情要从很多年前，我们被攻进城里的敌人杀害的那时候说起。那时候我们还是走南闯北卖艺混饭吃的戏班子，城破时没来得及逃走，被堵在这戏园里面。敌人用枪抵着我们，让我们假戏真唱……”
所谓假戏真唱，就是戏里演上吊，就真的上吊；戏里演杀人，就真的杀人。至于其他一些比较擦边不适合摆在台面上的戏码，与生死相比，都不堪提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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