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予？”云淞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几秒才回应。“不可能，他已经死透了。”
“但人死不是会变成鬼吗？也许他的魂魄还在世间徘徊呢？”以亲人的立场来说，殷岚当然希望祖父去世以后就安息了，比如去传说中的阴曹地府等到投胎之类。但接连两次看到对方的感觉都是那么真实，他不得不动用理智分析。“如果不是他的魂魄，那就是你又捉弄我。”
云淞闻言嗤笑：“我没那么闲，要不是看你当时像个被魇住的白痴一动不动，我都不会靠过去！”
“守灵夜的时候你就挺闲的。”殷岚吐槽，“装得还挺像，跟我说什么人鬼殊途，对非人不要过分恐惧也不要傲慢利用之类的话……”这些话中饱含的关怀之意和真挚提醒，即便是知道真相的现在回想起来，仍让自己很受触动。
但本来还懒洋洋瘫着的云淞听到殷岚这番话却忽然坐直了，眉头紧拧地瞪着他。
没被白鹭妖怪骤然改变的气场镇住，殷岚一边继续往他酒杯里添酒，一边道：“瞪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我没说这种话。”
完了，该不会灌酒灌太多了吧？这家伙连不到两个月前刚发生的事都不记得了，问他所谓怪谈标记的事还能行吗？看着云淞死犟的模样，殷岚开始后悔自己劝酒劝太狠。
不知道眼前的年轻人类在想什么，云淞还在认真地重申：“我没说过你说的那些话，那晚上我只做过骗你叫出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好让他引走门外那些烦人家伙这件事，而且还没做成，你的警惕心在不必要的时候倒是挺高的……嗝！”
拍了拍胸口，云淞推开面前碍事的空碗盘，抱臂为枕趴在餐桌上，似乎准备睡了。见状，殷岚赶紧伸手摇晃对方几下，快速道：“你先别睡。桃树妖说我身上有怪谈的标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它还说有人帮我挡了很多年，那个人是不是爷爷……”
视线忽然对上云淞闪烁妖异光芒的双眼，这双眼睛中哪有半分醉意？明明比自己还清醒。
“我还以为你今晚折腾这么大阵仗想干什么，原来是要打听这种事。”卸下伪装，云淞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你没喝醉？”殷岚有些傻眼。
“废话，你以为我跟小王八是一路货色吗？”冷笑两声，云淞忽然抬手指向楼下某处。“想知道魏天予当初做过什么，你就自己去库房里面翻。我之前就说过了，在你自己有头绪之前，我什么都不能透露，这是我跟他的契约规定的。”他所指的方向正是被用作仓库的一楼房间所在的位置。
说完这番话，云淞顺手捞过还没开封的最后两瓶酒，从窗户飞出去了。
殷岚追到窗边探出头，只看到他月下翻上屋顶的背影。
房间里安静下来，殷岚的心情却极不平静。他呆站了一会儿，回头看向供奉着魏天予遗像的灵龛——虽然云淞什么都没有透露，但他给的提示等于变相承认了桃树妖所言非虚，在多年前，祖父的确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殷岚忽然鼓起干劲，翻出一楼仓库的钥匙，准备按云淞的提示一探究竟！
-
尘封已久的仓库，门一打开就有数不清的灰尘在昏黄的灯光中飞舞，即便殷岚飞快捂住口鼻，仍能闻到一股霉味。
仓库里面放置的多是一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家具，还有很多旧书，其中甚至还有线装本。殷岚随便拿起几本书看了看封面，发现大多是些与民间传说相关的，偶尔也会有些名着小说之类。另外还有些靠墙摆放，用厚重的防潮布包起来的东西，看形状大概是装饰画。
殷岚站在仓库中央，看着周围杂乱无序摆放的诸多杂物，有种无从下手的局促感。
说是来仓库找线索，但大海捞针好歹还知道要找的是根针，自己现在却完全不知道要找什么啊！
咔咔咔……
啪！
仓库的门忽然发出刺耳的移动声，殷岚赶紧几步赶过去，一把拉住门板没让它关上。恐怖片里可太多一不小心被关在某个神秘房间里出不去，接着便凉凉的剧情了，以至于他从进仓库时起就一直留神提防着，避免意外发生。
如果这不是自己家的仓库，殷岚甚至想找个螺丝起子来直接把门卸掉，那样才安心。
回头看刚才自己冲过来拉门时不慎碰落的东西，殷岚发现那是一本A4大小的线状册子，封皮上的字迹被灰尘糊住了看不清楚，他只好半蹲下去，以一只脚抵住门板，一只脚支撑身体重心的别扭姿势，伸长手臂把这本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书册拾起来。
弯腰的瞬间，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半透明的脚。
殷岚猛地抬起头，眼前却仍是堆满杂物的仓库，仿佛刚才的异状只是自己眼花。
“……”
刚才看到的那双脚，穿着槐州市这边的老人家们常穿的黑布鞋。
即便云淞已经否定了祖父的魂魄仍在世间徘徊不去的可能性，殷岚仍按照自己的理解，把这一闪而逝的异样当做已故老人给自己的提示。他小心拿好捡起来的书册，不再在仓库里逗留，小心锁上门离开。
等回到二楼，殷岚找来除尘掸子，一点点扫去书册上的灰尘，露出底下的字来——
魏氏族谱。
还以为是什么日记之类的东西，结果竟然是族谱？族谱是繁体字竖排版，不太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殷岚有些吃力地看了一会儿，大致了解了魏家的这本族谱之所以这么薄，主要是因为这一支的祖先是很多年以前逃避战乱跑来槐州市定居的，由于亲族在战争中几乎死尽，无法往上回溯，所以就索性从定居槐州市的那一代人开始记录。
不过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殷岚终于翻到记载着祖父魏天予名字的那一页时，发现在“子魏天予”四个竖排的字下面用红笔画了个括弧，里面写了一个“借”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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