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时间的缘故，两人直接从无桃寺所在的湿地公园打车前往泉河公寓，一路上付车资的持正都在哼哼，殷岚只当没听见——自己义务帮忙不收费已经是极有良心了，总不能“差旅费”还要分担一下吧？天理何在。
也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出家人没那么多时间上网的缘故，持正好像并不知道和泉河公寓有关的传闻，直至到了门口看见那杂草丛生，随时从中钻出来个把野生动物好像都不奇怪的花园，他才一脸震惊地看向殷岚。
跟眼前这栋“鬼屋”比起来，无桃寺西院都算是舒适田园风。
“待会儿进去可能会遇到点怪事，不过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殷岚提前给持正打预防针道。
他不说还好，一说持正反而更紧张了，脑子里不由自主开始想象可能会发生什么怪事。
“你又带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骤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人询问的声音，持正抬起头一看，却见门厅的吊灯上蹲了只白鹭，正偏着头看他们这两个刚进门来的人。
说话的该不会是……
殷岚举起手中一路捧炸弹般捧过来的那个用纸巾包裹好的桃子，对白鹭说：“土特产，你要吃吗？”
白鹭展翅飞下来，停在楼梯扶手上，伸长脖子凑近桃子，似在分辨味道。接着它尝试性地啄了一口，立马就又吐了出来。
“拿走，你想毒死我吗？这里面全是人的臭味！”
原本还以为云淞可以处理掉这桃子，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抵触，殷岚被他翅膀扇得一下子没拿稳，桃子从纸巾中滚落，咕噜噜掉到地上，一直滚到墙边放鱼缸的桌脚处才停下。
殷岚才要去捡，一道大小如同蚯蚓的黑影已经先一步缠到那被咬了个缺的桃子上，在黑影张大嘴一口咬下去的瞬间，殷岚恍惚听到了什么人的惨叫声。只见拳头大小的一个桃，在被细长黑影咬过后迅速干瘪下去，化为了一摊黑灰。
蚯蚓大的黑影丝毫不觉得自己做错事，解决完诡异的桃子后，立刻亲热的爬向殷岚，三两下就顺着裤管一路盘旋而上，在被殷岚抓住之前，已经成功攀到他肩头，用带着金线的小脑袋亲昵地蹭殷岚的脸。
“你是……”殷岚这时候才想起来这条被自己丢给百岁照顾的小蛇，他还没给对方命名，但对方似乎已经记住了他的气息，仍是把他当“娘亲”看待。
接连见到会说话的白鹭和会吃桃的蛇，世界观被狠狠刷新持正进退维谷，看着殷岚习以为常跟这些非人之物交流的情景，他感觉自己就像那不小心进了蜘蛛洞的唐僧，随时都有性命之虞。
心里打起退堂鼓，持正才准备一点点退出泉河公寓，白鹭忽然飞起来越过他，落到他身后，紧接着后退的持正就感到自己撞到了一个高挑的人身上。
门外，最后一线曙光消失，属于非人的夜晚降临了。
-
“魏天予处理过的事件？”
十几分钟后，一度吓晕又被叫醒的持正主持拘谨地坐在泉河公寓202室的客厅里，努力削减自己的存在感，听殷岚跟那个白鹭变成的男人交流。
云淞一边猛灌水漱口，一边继续道：“他管的闲事没上千也有几百了，我哪记得那么多？不过既然他都给了解决办法，你们照旧不就行了。”
“不行，”殷岚摇摇头，“那个两次给我托梦的桃树妖今天忽然没了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而且现在一个人失明，一个人失踪，问题很严重。”
云淞嗤笑一声：“才两个人出事算什么很严重，想当年……算了，跟你们提这些也没用。总之如果你要管这档子闲事，我不参与，你还不带这条蚯蚓去好了。”
挂在殷岚肩上的小蛇闻言朝云淞吐了吐蛇信。
把云淞拉到一旁，殷岚用只有彼此听得到的声音问：“你是不想帮忙，还是帮不上忙？如果你有难处，我也不强求的。”
他这话乍听之下很体贴，实际却已经有点激将的意思了。
云淞果然当场发火道：“这世上还有我帮不上的忙？！”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殷岚哄得答应了帮忙解决这次的事件。
持正是一寺住持，总不好在泉河公寓留宿。确定拉到帮手后，他留下自己的手机号就连夜赶回无桃寺，以防自己不在期间剩下的那些僧人出什么意外。而没有外人在场后，通过旁敲侧击，殷岚才从云淞口中套出话来——他当初跟魏天予订下契约后就放弃了吸收人类精气等相关能量的资格，如有违背，不但没法增强自身，反而会毁损妖力。
结合云淞之前吃了一口桃后的反应，殷岚猜测道：“你的意思是，无桃寺里的不是怪谈，都是鬼？”
“是人的执念。”云淞答得很不情愿。“这间佛寺的传说都被掩埋那么多年了，就算曾经有过怪谈，那个怪谈也已经‘死’了。”
如果是鬼魂或者怪谈，他还能吸点怨力，但属于人类亡魂的执念对他来说却是剧毒，根本不能吃。
“不过，也有某种存在想让属于无桃寺的怪谈复苏就是了。”云淞又补上一句。
他所指的，自然是楚明当日在无桃寺听到的私语声。那些声音绝对不是人类发出的，但究竟是亡魂还是别的什么在误导楚明，那就不得而知了。
有云淞的这番提示，殷岚就大概明白了楚明跟丁综光两个人一起许愿，却只有一个失踪的原因——除了楚明许的愿望比较小之外，应该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怪谈必须为人所知，被人传颂才能存在。楚明显然就被选为了无桃寺怪谈的传颂人，那股想要复苏无桃寺怪谈的力量希望他可以把自身的经历传播出去，让越多人知道越好。
而现在……
“至少你和今天那和尚，都已经进入这个怪谈的传播链当中了。”
云淞伸手戳了戳殷岚的额头，殷岚闪避他手指的时候才注意到，随着自己移动，体表有一层淡淡的黑烟也跟着飘动起来。
这是怨力，但不算是针对他而来的，所以没钻入他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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