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两道身影鬼鬼祟祟的来到无桃寺外，确认寺中没有半点灯光，里面的僧人们应该都歇下了，两人便用随身的小手电筒照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摸着佛寺的院墙一路向前。
白天时明明已经踩好了点，但夜里来时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地方太安静了，静得只有虫鸣声；这地方也太暗了，今晚连星子也不见一颗，视线所及只有电筒微弱的光。
在这样的环境中连着找错了两次墙头，楚明渐渐有些后悔自己的提议了。
不过是偶然听到了不知道什么人的闲聊，连人家说的有几分真都不清楚，怎么就这么冲动地决定要立刻来尝试一下呢？自己平时本来对这些封建迷信不屑一顾的啊！当时到底是怎么了，像鬼迷心窍一样……
忽然在脑海中浮现的“鬼”字让楚明心头一颤，他下意识站住不敢再往前了。但跟他同来的兄弟却丝毫不受周围环境影响一样，越过他，继续向前，边走还边说：“我觉得快到了。”
见状，楚明也只好跟上。
第三次找到一处林木密集的地方时，他们终于成功在其中一根树枝上看到了下午楚明套在上面做标记的空烟盒。两人这奔三的年纪，都不知道多少年没爬过树了，把手电筒叼在嘴里手脚并用地挣扎了半天也没成功，弄出的动静反而好像惊动了寺里的人，不知何处传来几声咳嗽。
楚明顺着树干滑下来，压低声音对他兄弟说：“哎，要不还是算了吧？想想我们做的这事也挺傻的，万一不小心被寺里的人抓到，人家说不定以为我们是贼。”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被兄弟戳中心里真正顾忌的点，楚明顿时觉得脸上发烫，打肿脸充胖子道：“谁胆小了，我这是怕你债还没还清又惹一身骚……”
这话一出，就算周围光线不佳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楚明也能感到对方情绪低落，那种要死不活的感觉又来了。
知道自己说错话，楚明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打起精神道：“得了，不说了，都是我不对，瞎几把说些不中听的话，给你道个歉。这样，把电筒关了，我给你当梯子，你踩着我上去，然后再拉我。”
无桃寺的院墙其实也不算很高，以两人都是一米七几的个子，互相帮忙应该能顺利翻过缺口。
这次他兄弟没反对，楚明就关了手电筒，不太熟练地蹲好马步，拍了拍自己大腿示意对方踩上来。也是幸亏生意失败后这哥们整个人都瘦了几十斤，大点的风都能吹倒似的，所以现在踩上来的重量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楚明一咬牙绷紧身体，两臂抱紧兄弟的腿往上头送。
喀拉。
墙头的碎砖给碰落了一块，楚明吓得呼吸都屏住了。他兄弟倒是麻利，上去以后就伸手来拉他。想着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是谁，留脚印也没事，楚明就拽着对方的手，蹬着墙壁翻了上去。
成功落地后，楚明喘着气道：“妈的，可算过来了。这次要是灵验，下次我们过来的时候可得买个折叠梯。”
捏捏自己被酒肉塞得虚胖的肚子，楚明摸出下午提前写好的布条。
这时天幕上拥堵了许久的乌云稍微散开了一些，露出一弯镰刀似的月亮。他借着月光走到桃树下，抬手拍了拍桃树主干：“真是棵大树，可惜腐了一半了，不然拿去做家具也是挺好的木料。”
话说一半，他忽然收回手。
是错觉吗，怎么刚才好像感到这树有脉搏似的？这念头一冒出来就挥之不去，让楚明觉得膈应极了。
就在他迟疑的时候，他那兄弟已经把准备好的布条绑到了桃树枝上，双手合十，虔诚祈祷，口中还低声念叨着：“希望桃仙保佑……”
哎，怎么动作这么快，都不跟自己再合计一下。
觉得兄弟都做了，自己再磨磨叽叽的未免丢人，楚明就随手也抓住一根桃树枝，把自己的布条绑上去。
微风轻拂，两根布条跟着晃动，因着月光的缘故，喜庆的红色几乎看不出来了，更像两条黑色的小招魂幡。
呸呸呸，今晚怎么净想些不好的东西。
心里唾弃自己一下，为了缓解心情，发现桃树上竟然还有桃子的楚明顺手就摘下一个。
“捏起来好像是那种脆桃，你要不要也来一个？”边说，楚明边随意把桃子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见兄弟摇头，他也不勉强，张口咬下去。“呕……草了，这什么味道？难怪结了满满一树那些和尚都不摘，难吃死了！”
低声骂着吐掉刚进嘴的桃肉，扔掉咬了一口的桃，楚明犹不解气地踹了桃树一脚。
他现在满嘴都是又苦又辛的味道，迫不及待想漱口。想着事情都办完了，便在兄弟背上推了一把，催促还呆站着看桃树的对方：“走吧，幸亏你没吃，我怀疑我今晚回去要拉肚子。”
照着来时的办法，两人重新翻去院墙外。
心里觉得自己今晚穿的这身衣服这么爬来爬去的算是废了，楚明拍着灰，顺口问他兄弟：“你许了什么愿？”
“你先说。”
“哈哈，我就想着中个千把块的小奖过过瘾。长这么大我抽奖连洗衣粉都没抽到过，简直气死人。”说完，楚明又问：“到你说了，许了什么愿？”
“希望我的债主暴毙。”
兄弟冷静简短的回答把楚明听愣住了。
这时对方忽然笑起来：“你还当真了啊？都说了只能许跟财运有关的愿望，咒人也没用吧？我就写了想中个体彩头奖。”
“靠，我刚才还真信了，心想认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你是这种狠人。”抬脚踹了对方一下，楚明道：“那你这愿是白许了啊，人家说了，混鸡血的墨只能求小财。”
说完，他隐约回过味来，看向还在微笑的兄弟。
“你该不会……”
“九月二十四太晚了，我信用卡账单马上到期，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了。”兄弟幽幽说着，舔了舔左手食指。“兴许桃仙看我心诚，给我打个折扣，不用非等到那天呢？我这愿望比起要做首富之类，也不算求大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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