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怪物口中的云淞，应该就是之前曾经在守灵夜捉弄自己的那条白影。
当时殷岚以为对方是蛇、猫或者狐狸之类的妖物所化，后来跟大伯来看公寓时见到蹲在屋顶的白鸟，才知道对方原来是飞禽科的。事后他曾根据自己的印象咨询一些专门研究鸟类的博主，得到的答案中比较接近的说法是，那大概是学名为“中白鹭”的涉禽。
但中白鹭往往是生活在沿海地区的，槐州市可是山区，现在也不该是候鸟迁徙的时期，所以受到咨询的人都很好奇殷岚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观察到这种鸟。
对此殷岚也只能装死掉线。毕竟妖怪的事，他一个普通人怎么清楚？反正存在就是合理了。
“喂，喂！你这人很没有礼貌啊，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无视我了吧？”
就在殷岚沉思期间，小怪物已经蹬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绕着他的腿打转，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殷岚小心避免再跟小怪物对上视线，自顾扶起尤朋准备带他上二楼。见尤朋还在心有余悸地打量杂物间的门，仿佛担心赖加义所化的鬼怪从中冲出来一般，他镇定道：“俗话说疑心生暗鬼，你还是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更重要。楼上有客房可以让你睡一觉。”
尤朋闻言怔住，呆呆地被眼前这个看起来冷淡得有些阴郁，但又莫名给人一种说服力和安全感的年轻人上楼。
事实上，殷岚绝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他只是根据外面疑似赖加义亡魂的家伙一直没有闯入的行为来赌对方或许没法进到公寓中来，现阶段他似乎是赌对了。
把尤朋领到祖父生前居住的套间里安顿下来后，殷岚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陷入沉思。
他刚才其实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赶走尤朋。而且借口都是现成的——对方利用他不在的期间，在一楼鬼鬼祟祟乱窜，疑似意图行窃——就算尤朋不肯走，年轻力壮的自己跟他正面对抗也不见得会落于下风。只要顺利把带来问题的人赶出去，那随之而来的“问题”八成也就会跟着走了。
但他只是有点社恐，并没有反社会人格，把一个向自己求助的人推回到危险中的事，他做不出来。
不知道这种情况报警有没有用？
念头一动，殷岚掏出手机，而后不算太意外地发现在这种关键时刻，自己的手机又没有信号了。
现在的情况就和守灵那晚有些像，他在还未察觉的时候就已经进入异常时空中了。
所以只要熬到天亮，一切应该就会结束吧？
殷岚站起来，正试图顺着他裤腿往上爬的小怪物顿时就摔回到地板上。它追在殷岚身后骂骂咧咧，自语着：“奇怪，难道这小子真的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不应该啊，魏老头怎么可能把这栋房子给一个普通人。”
这小东西之前在楼梯间里营造出的诡异氛围都被它自己的话痨给驱散了，殷岚一边朝杂物间上面的房间走，试图通过窗户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分了些注意力想听听小怪物还会说什么，没想到它却闭嘴了。
假装只是夜间巡视门窗，殷岚匆匆往楼下瞥了一眼，发现之前“赖加义”还在楼下花园里站着，既不像准备硬闯，也不像打算离开。
对方身上穿的衣服似乎有点眼熟……
正在殷岚努力回忆时，一团黑影猛地朝他的脸部袭来。这种近在咫尺的攻击瞬间激起他的防卫本能，在大脑作出判断之前，他拿着烟杆的手就狠狠地挥了出去。
“啊！好痛！”
小怪物像被打飞的高尔夫球一样狠狠撞在墙壁上，又吧唧一下掉下来，整个捂住脸蜷缩起身体，因为被铜烟斗打中的痛苦而颤抖着，殷岚看着都有点可怜它了。
但它很快就重新爬起来，顶着额头上的肿包得意地对殷岚说：“你果然看得见我，别装了！”
忍不住叹了口气，看这家伙也没什么杀伤力的样子，殷岚揪着它的衣领把它拎起来，承认道：“好吧，我坦白了，我看得见，你缠着我到底想做什么？”
“做交易。”小怪物四肢乱蹬。“没礼貌，放我下来，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呢！”
“我可没有长得这么奇怪的长辈。”话是这么说，殷岚还是把它放下了，自己则盘膝坐在地板上，让彼此对视不用那么辛苦。“你想交易什么？”
小怪物大大的眼睛转了转，竖起一根指头道：“我告诉你怎么解决外面的亡魂，你同意我住在这间公寓里面。”
我没同意你不也住在这里面了？
内心暗自吐槽了一下，殷岚面上不动声色地说：“这样我太亏了，那东西又进不来，我等到天亮他自然会消失。”
“但是天一黑他又会再来的，他已经记住你的气息了，除非你能保证自己以后每天都能在日落之前回到公寓里面，不然你迟早会被他找上的！他会撕碎你，喝你的血……”
看小怪物越说越夸张，殷岚轻咳一声，用手上的烟杆敲了敲地板。
小怪物顿时收敛了一些。
它搓了搓小爪子，试探地对殷岚说：“我、我也不会太贪心，这样，我每帮你一次，你同意我在这里面住一年？你是魏老头的孙子，天生就会吸引非人靠近，没有人指点的话，你没法活下去的。”
“要指点也轮不到你这种小废物指点。”
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小怪物的自我推销。殷岚回头，看到窗外的窗台上坐了个外表年龄介于二十到三十岁之间，身着白色古装，头梳道髻的凤眼美男子。
对方敲了敲窗玻璃，对殷岚微笑道：“跟我做交易的话，我现在就能把下面那玩意儿吃掉，让你一劳永逸。”
“云淞你不讲武德！明明是我先来的！”不等殷岚回答，小怪物已经情绪激动的扑到窗上，对窗外的白衣美男骂起来。
它一边骂，一边还往窗户上喷水。
于是这本来挺诡异的画面落在殷岚眼中，忽然就滑稽了起来，他没控制住笑了声，争吵中的两个妖怪都不满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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