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日头把"脑洞百货"的幌子晒得卷了边，陈先生穿着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袖口磨出的毛边随着羽扇轻摇微微颤动。他手里那把竹骨羽扇上，"运筹帷幄"四个字早被糖霜粘得缺了笔画，露出底下泛黄的竹纹。这位曾在漠北战场挥斥方遒的镇北王府军师，此刻正守着糖球摊，羽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布满糖霜的账本，竹骨敲在纸页上发出"嗒嗒"声，惊飞了趴在糖罐沿上舔糖霜的绿头苍蝇。
"陈先生，发什么呆呢？"白若雪端着紫铜糖锅从灶台后转出，靛蓝围裙上溅满琥珀色的糖霜，像撒了把碎金子。她将糖锅往灶台一搁，锅沿与陶土碰撞出"哐当"声响，震得灶台上的糖霜簌簌掉落，在青石板上积了层亮晶晶的粉末。"想当年您在漠北算准敌军粮草动向，连他们炊事班几点生火都摸得透透的，"她用糖勺搅着锅里咕嘟冒泡的糖稀，琥珀色的糖浪翻起细珠，"现在帮我算算——咋让虎娃他娘多买两串糖球？她昨儿才买过三串，今儿能突破不？"
陈先生抚着山羊胡，指腹蹭过几缕银白须毛，羽扇慢悠悠指向街对面。王记糖球铺门口新挂的红底木牌格外刺眼，黑墨写着"西域蔗糖涨价，每串加两文"，墨迹在烈日下泛着油光。"郡主你看，"他羽扇轻点，扇面带起的风把灶台上的糖霜吹得飘起来，"王记这是要打价格战。"
白若雪挑眉，糖勺在锅里搅出个漩涡，糖稀拉出银亮的丝线："涨就涨呗，咱糖球用的是祖传秘方，酸甜度比他家高三个虎娃的笑脸，还怕没人买？"
"非也非也！"陈先生羽扇猛地一挥，差点拍掉白若雪手里的糖勺，扇面上残留的糖霜扑簌簌落在账本上，"此乃《孙子兵法》中'敌进我退'之计！"他越说越激动，羽扇敲得账本"啪啪"响，惊得正在算账的老忠手一抖，算盘珠子滚落一地，"他们涨价抢占高地，我们便降价迂回包抄，方能在糖球战场立于不败之地！"
三日后，"脑洞百货"门口竖起块红漆木牌，白糖霜写的"糖球买一送一，买十串送'战神哭鼻子'表情包"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牌子旁边贴着张画，画中南宫翎缩在八仙桌底，铠甲缝隙挂着蜘蛛网，嘴角还挂着两串泪珠，画角歪歪扭扭题着"陈先生墨宝"。
红缨扛着飞镖囊路过，囊上绣的梅花纹被糖霜染得发白，她瞪圆了眼睛，飞镖囊在肩头晃得叮当作响："陈先生，这画...也算兵法？跟我用飞镖扎传单差远了。"
陈先生捻须微笑，羽扇轻点画像中南宫翎的"哭脸"："此乃'抛砖引玉'之计！"他指节敲了敲木牌，"用战神表情包作饵，此乃攻心为上。你看这画，战神大人憨态可掬，足以让妇孺倾心，虎娃们为了这张画，定会缠着爹娘多买糖球——此谓'兵不血刃，屈人之兵'。"
老忠推着独轮车过来，竹筐里的糖球堆得像座小山，筐沿沾着凝固的糖霜："先生，咱当年用这招骗敌军进山谷，现在骗虎娃买糖球？"他挠着白胡子，"这...不算欺童吧？"
"异曲同工！"陈先生指着账本，纸上用朱砂画满了圈圈，"你看每日酉时三刻，客流必减，此乃'敌疲我打'之时——"他话音未落，就见王二麻子拽着虎娃冲进摊位，手里铜板捏得发烫："半价糖球！来五串！"陈先生羽扇一扬，指向暮色中的摊位，"此时半价清库存，既能回笼资金，又让百姓觉占了便宜，明日必再来，此乃'以逸待劳'。"
南宫翎骑着玄马路过，远远看见陈先生被一群虎娃围得水泄不通，羽扇挥得天花乱坠，白若雪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腰间围裙的糖霜都抖落下来。他猛地勒住缰绳，玄马人立而起，马蹄踏在青石板上溅出火星，惊得旁边卖豆腐脑的老汉差点掀翻担子。"若雪，"他翻身下马，玄甲肩甲蹭得摊位竹架"哐当"响，护腕上的银线蟒纹绷得笔直，"本王能算敌军三日动向，自然也算得出谁会买糖球！"
白若雪递给他一串橘子糖球，糖霜上还沾着新鲜橘皮："那将军算算，王大娘今儿买几串？她昨儿说孙子考了双百。"
南宫翎盯着王大娘的竹篮，篮里除了白菜还压着块豆腐，他皱眉思索，铠甲指节敲得糖球"当当"响："三串！不能再多，她家虎娃上个月还嫌咱糖球酸。"
王大娘却笑眯眯地掏出钱袋，铜板在阳光下晃得人眼花："来五串！给我那三个小祖宗带，"她指了指画像，"再送我张战神表情包，贴灶台驱邪！"
陈先生羽扇掩唇，肩膀抖得像筛糠："将军，此乃'虚虚实实'，"他羽扇指向王大娘露出的鞋底补丁，"王大娘昨日已透露孙女新换乳牙，专爱吃甜。"顿了顿，羽扇划向远处，"李秀才咳嗽，必买枇杷糖球；张三媳妇刚生产，定买山楂开胃——此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一周后，白若雪蹲在柜台前数银子，元宝堆得像座小山，映得她鼻尖的糖霜都泛着金光。"陈先生，你这《糖球营销三十六计》真管用！"她举起一本线装账本，纸页间夹着糖霜凝成的薄片，"你瞧：'敌进我退'对应王记涨价，我降两文，日销增百串；'敌疲我打'用在傍晚，清库存三百串不说，还引来二十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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