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铺子里离开以后，赵悦棠坐在马车里，整个人都呆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成如堇见她满脸的惊悚，便说道：“人性本来就是如此的，你也才比她大了几岁而已，没见过也是常态，好在现在年纪还小，还能改，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只怕性子都要养坏了！”
赵悦棠看向成如堇，许久以后才说道：“娇娇，多亏了你，不然以后，都不知道会怎么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你表姐她出生不好，嫁的人也不好，但是有一个肯帮扶的姨母，那就应该顺势爬起来，可她若是想不明白，只想掌心朝上的都乞食，那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成如堇轻声说道。
赵悦棠点了点头，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小宝那副样子，我甚至在她的身上看到了她爹的样子，很是吓人，若是继续这样子下去，她这辈子，也就完了！”
成如堇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你先前为了这个花销的银两，你列个清单给我，日后我慢慢积攒着还给你！”赵悦棠赶紧说道。
“不用了，也没多少银子！”成如堇赶紧说道，“就当是我提前给姐姐你的添妆吧，日后你成婚的时候，我就不给了！”
“那可不成……”
“悦棠小姐，你就不用推了，我家小姐就是在京城，都是出了名的小富婆，这点银子，她不会让你还的！”一旁的玉竹笑着说道。
“那也不少了……”
玉竹接着说道：“我们家小姐，八岁就开始帮着夫人一起管账，成家的人，总是想要让我们夫人用嫁妆填补他们的开销，我们小姐便留了心眼，只要有余钱，都会拿出去置办地产铺子，她手里头的地契铺面多的都数不过来！”
成如堇拍了一下玉竹：“就你话多！”
“你竟然还帮着管家？”赵悦棠很是诧异，“我母亲让我看账簿我都觉得厌烦！”
“我母亲就我一个女儿，我不帮这些，我母亲就是自己一个人做，我也心疼她辛苦！”成如堇笑了笑，“我母亲给的月银多，我又没什么花销，就都拿出去置办，积年累月的，就多了！”
赵悦棠很是羡慕：“你看看，你还是我妹妹呢，你想着置办地产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玩乐，哎，都怪我自己不懂事！”
“姐姐日子舒畅，我可羡慕了呢！”成如堇笑着说道，“所以啊，花销了的银子，就别想着还了，只当是我给姐姐的添妆，姐姐替我受过，膝盖都跪伤了，我花点银子又怎么了！”
“你这话说的，原就是帮我做的事情！难不成还让你受罚不成？”赵悦棠挽住成如堇的手，“你既然不想要，我也不问你了，我就多积攒一些，等你成婚的时候，给你做添妆！”
成如堇被逗笑：“好，那就都给我们做添妆！”
马车缓缓往前，车子里笑声阵阵。
后来回想，在杭州的这段日子，是成如堇这辈子最自在的日子了！
成如堇在杭州住了一年多，春节前，成少御终究没忍住，写了信来，说什么也要让她回京去。
赵玉笙连着收了三封信，便知道，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是留不住了，虽然不舍，却也不想强留，便叫了成如堇说话。
“你父亲啊，这些日子，一连来了三封信，皆是让我送你回去的，依照你母亲的说法，你父亲想你想的都瘦了半个人！”赵玉笙一边写字，一边说道。
成如堇站在书桌旁，笑了笑：“舅舅不必听我父亲絮叨，他这些年胖了不少，瘦一些还好！”
赵玉笙被逗笑：“你终究是要回去的，再留也留不住了！过完年你就十三了，这个年纪若是一直在杭州待着，你往后的婚事可就不好张罗了！”
成如堇的目光微微一沉，没有说什么。
“我叫你来，是想告诉你，京城里的局势瞬即万变，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你父亲是个圆滑的，唯一的软肋便是你们母女！”成少御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向成如堇。
“我知道！”成如堇低下头，淡淡的说道。
“软肋若是穿上铠甲，就再也没有弱点了！”成少御轻声说道，“回京城以后，你的日子必然不会这般轻松，若是要斗，就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漏出马脚，一击必杀，才是最好的法子！”
“舅舅教我这些，外祖父若是知道了，怕是得气的要打断舅舅的腿吧！”成如堇轻笑了一声。
赵玉笙看着面前的成如堇，轻声说道：“松柏过直，遇到打压的时候，就很容易折断，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儿，养的太娇贵，太天真，那日后吃苦的总是他们，毕竟没有人能护着你们一辈子！”
成如堇看着面前的赵玉笙，忽然问道：“舅舅，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我背叛了朝廷，你还会像今天这样信任我吗？”
赵玉笙沉默了。
沙漏在慢慢的散落，屋子里安静的几乎能够听到她自己的心跳声。
就在成如堇后悔问出这样的问题时，赵玉笙开口了：“你是个好孩子，若是有一天，你真的背叛了朝廷，那时候，大概是朝廷先背叛了你！”
成如堇的眼睛瞬间蓄满了泪珠：“舅舅……”
“我们家的孩子，不论是不是有出息，都会坚定的忠诚与天下的子民，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的哥哥们，也是这样！”赵玉笙笑道，“当你觉得事情是对的，不论有多难，都要义无反顾的去做！”
成如堇低下头，捏着帕子擦掉泪水，然后对着赵玉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娇娇叨扰多日，多谢舅舅舅母，这段日子的细心照顾！”
赵玉笙挥了挥手：“去吧！”
成如堇推门出去，方才还艳阳高照的日头，忽然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灰蒙蒙的天空。
玉竹忍不住抱怨：“这个天，真是说变就变！”
成如堇抬头看着青灰色的天空，收敛了心中的不舍，目光变得坚定而淡漠：“是啊，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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