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哭？”许骆发觉了不对劲，他眉头微蹙，立即问：“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祝嘉没说话，他语气也愈发焦急：“你现在在哪里，我来找你。”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宋婉实在是看不下去，她伸手轻轻地拍了拍祝嘉的后背，一把拿过手机，回复道：“在学校。”
“等着我。”
电话并没有挂，那边响起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估计是他站了起身子。随后便是金属钥匙碰撞在一起的晃动声音、门吱嘎一声被打开又重重地被关上，将门内的猫叫声隔绝掉。
“走吧。”宋婉扶着她转身，“他在来的路上了。”
·
雨势渐小，凉风挂搜着绿油得发亮的树叶，呼呼而过。宋婉贴心地举着雨伞，祝嘉则蹲在地上，崩溃地将脑袋埋在了膝盖里。
视野内一片黑暗，她不由想起童年记忆里那个湿热的雨夜、昏暗的楼道与十三楼天台的风。
她的胸腔内填满了乌云，心脏也一阵绞痛。那些积攒已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忽然有人大步走来，焦急而又清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祝嘉？”
她愣了下，缓缓抬起头，从臂弯里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
还未看清那人的脸，她忽然眼前一黑，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栀子香混合着湿润的雨水味儿蔓延在鼻尖，祝嘉顿时伸手紧抱着他，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
“许骆……”她轻声喊他，喉咙里一阵哽咽与酸涩，声音哑得可怕。
“我在，我在。”许骆喉结微动，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与心疼。
他抬手摸了摸她湿润的长发，很轻地拍着她的瘦弱的后背，贴在她耳廓柔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祝嘉的肩膀克制不住地剧烈地发着抖，纵使紧咬着嘴唇，可喉咙里还是抑制不住地发出极小的抽泣声。
“先上车好吗？”许骆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声音放得很轻。他手臂从她耳后穿过，直接拦腰将她横抱而起，“淋雨会感冒的。”
祝嘉低垂着头也没反抗，就这般由他把自己抱到了副驾驶。
她随手抽了两张纸，胡乱地擦着眼泪，可纸张对于不讲道理的眼泪来讲，根本就无济于事。
许骆坐上驾驶座，立即反锁车门与窗户。
“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凑近了些，温热的指腹轻轻覆上她脸颊，抹掉她脸上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低头不语，眼眸里泛着细碎的波光与一层湿润的水雾。鼻尖与脸颊通红，整个人都像是脱力了般，无力地瘫在座椅上。
“你先告诉我好不好？”许骆用手指梳理着她乱糟糟的头发，他心底泛起一丝酸涩苦楚的疼痛，自己的眼眶也没忍住微微发着红：“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祝嘉本想说些什么，可眼泪愈发汹涌，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道泪痕，喉头如堵，眼眸止不住地颤动。
她抬手捂着嘴唇，拼命地摇了摇头。
——沈振宇说的那些话过于肮脏，她说不出口。只埋在心里，独自一个人慢慢消化。
喉咙干涩发疼，热气涌上心头，祝嘉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下意识张开嘴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许骆忽然有些不知所措。他伸手想碰她，可又被她躲开。
她侧头看着玻璃窗上的雨迹，声音哽咽，断断续续又极其艰难地说道：“你先开车吧。”
他手指僵在了半空，停顿了两三秒后，到底无奈一叹，侧过身为她系安全带：“好。”
雨刮器不断挂着玻璃窗上的雨痕，许骆修长手指搭上方向盘打弯，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迅速猛烈地向前使去。
祝嘉额角抵着冰冷僵硬的窗户，低垂着眼睫盯着膝盖。
一想起沈振宇的那句话，她肚子里窝了一团燥热的火焰。她忽然很是后悔自己下手太轻，后悔自己力气不能再大点。她咬牙切齿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和苏阿姨的聊天框。
温热的眼泪掉在屏幕上，反射出点点光影。祝嘉毫不在意般，手指飞速地打出一段字。略一思索，到底还是又逐一删除掉。
微信有一条未读信息，她现在才看到。
两分钟前，宋婉：“谢谢你。”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祝嘉心里莫名一痛。
宋婉那么喜欢沈振宇，却因为她简单的几句话就果断拉黑删除，丝毫不问因果，也没有任何纠缠。她虽然在那时候没有什么表情，可私底下肯定也难过至极吧。
可惜，她们都看错了人。
祝嘉双手捂着脸，崩溃地低下头，任由眼泪透过指缝间的细微缝隙缓慢滴落。
心脏像是要从喉咙眼里跳出来一般，悲伤被蔓延至无限，其中还掺杂着几分无处宣泄的怒气。
等红绿灯的间隙，她抬手将眼睛里的日抛隐形眼镜摘取下来，用纸巾包裹着揉成一团，捏在掌心。
她哭得太久，也太累了，喉咙又哑又痛，到最后只有眼泪在流。
眼睛不知是何时闭上的，迷迷糊糊之中，她感觉脑袋被摸了一把。再度醒来时，已是在一个温暖的被窝。
视野内灰蒙蒙的模糊一片，许骆并不在房间。房间开着空调，气温微凉，空气清冽。低饱和的灰色的床单被套，配上窗外暮色沉沉的阴雨天，一种无力的虚无感瞬间涌上心头。
祝嘉微闭上眼眸，捏着被角翻了个身，可却再无睡意。枕侧还是湿润的，估计是被她头发或是眼泪沾湿的。
她无声一叹，缓慢地从床上坐起身，中途手肘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她呼吸滞了滞，扭头看去。
“喵呜？”Daisy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隔着被子用轻轻脑袋拱了拱她。
祝嘉伸出手，心不在焉地摸了它一把。
Daisy原本还是一副没睡醒的疲惫样，被摸了一把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瞬间变得明亮了起来。它跳到她身上，“喵呜喵呜”地叫着，总是用自己的柔软身子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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