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飞停顿了下，拿起面前桌上也不知道是谁的酒杯 ，一饮而尽，继续说道：“有一年冬天，我爹一行人进青阳城采买东西，碰巧遇到城中方家的管家带人逼债，在他们眼底下强行带走了百姓家的两个孩子。我爹他们当时虽然愤怒，但不了解详情，没敢轻易出手。后来经过他们多方打听得知，城中富户方家为富不仁，勾结官府，高利借贷，利滚利之下，借出五两银子，半年就要收回五十两。还不上的就强占人家田地，甚至抢走女人、孩子抵债，逼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粗一打听，逼死的就有二十多人，另有二三十家妻女被抓走卖入青楼，所犯之罪，罄竹难书。百姓们求告无门，深受其害。我爹他们听到这件事后怒火中烧，决定为民除害。就在大年三十那天再次出山，趁着过年检查不严带着兵器进了城，趁夜杀进了方家。通过逼问，除去了为恶的方家主仆共二十一人，但是女人、孩子却是一人未动。又怕连累他人，走前在墙上留下血字：‘杀人者——燕’，又对生者说出了燕天王的名号。这就是这个字号的由来。虽说是杀人是为了替天行道、为民除恶，但爹他还是怕山里有人会以这样的借口为恶，此后便严令私自下山。有些时候为了活命下山抢东西，也绝不允许伤人，更不会欺负弱小。一直到现在，我们的人再也未曾烂杀过一人。外面都传燕天王一伙残忍好杀，犯下各种案子无数，所以刚才我问王爷：可有人证，可有物证。爹他们不在乎外面怎么传，我听着不爽，就偷偷跑出来，看看到底是谁借着我们的名号作恶，就遇到了这件事。王爷位高权重，查起来自然比我们容易的多，所以草民不惜自暴身份，也请王爷查清楚，还我们清白。我们山寨虽说都是草莽中人，但我们也知善恶、明好坏，我们只是生活在山中的一群百姓罢了，绝不是那滥杀无辜的贼子。”
最后，燕云飞站起身，深深一躬，道：“王爷，草民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王爷明查。”
陈王三人一直静静地听着云飞讲述，面色不断地变化，直到云飞停下，三双眼睛纸质的盯在他的脸上，好像是在辨别他有没有说谎。云飞也没有逃避，坐在那安静的看着三人。
好一会儿，陈王才不敢置信的开口道：“你所说都是真的？除了那一次，其他的案子都不是你们做的？”
杨洛也是晃了晃脑袋，道：“在整个上原府都大名鼎鼎的匪首燕天王是好人？”
杨仪倒是冷静些，问道：“那府兵几次进缴，损失颇大是怎么回事？”
云飞面色不变，道：“草民可以保证，除了青阳县方家一案，其他的人命案子跟我们无关。落入草莽，算不得什么好人，不过有些侠义心肠罢了。当时战乱，上原府首当其冲，人命实在是不值什么钱，那些富户捐些军粮、银子便可安然无恙，却无人为百姓做主，父亲他们一时义愤，出手杀人，算不得坏，也算不得好，那年月也没什么好坏之分。你说的官兵进缴我倒是知道，我小时候还看过几次，不过是翻了两座山做做样子，连我们的人都没见面，就撤了出去，至于你说的损失，我就不知道了。这些年，除去死的，老弱病残，女人孩子，山里就十几个壮年男人，即使有地势之险，又怎挡得住官兵。”
一席话说得情真意切，毫不掩饰，三人听的频频点头。陈王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说道：“你说的有理有据，又合乎情理，可是现在我不能只凭你一家之言就妄下结论。只能等事情查清之后，才有可能为你们正名。”
云飞站了起来，躬身道：“谢王爷信任，为表心意，草民愿留在王爷身边，供王爷驱使，也好早日查清事实，山寨里的人也能早日重见天日，过上正常人生活。”
“哦，你们的人愿意出来，不在山里了？”陈王问道。
云飞苦笑了一声，道：“山里的地产出甚少，要不时的下山采买，没有生活物资，缺医少药，山中又有野兽，生活甚是艰难。当年进山也是为了躲避战乱，为了活命。现在国泰民安，太平盛世，大多数人是愿意出来的。只是在山里时间长了，外面又有这些传言，无法安心的出来罢了。能平安的生活在太阳底下，谁愿意在山中朝不保夕。”
陈王又问道：“山中情况真如你所说？”
云飞拱手道：“王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天潢贵胄，很难见到百姓生活之艰难。当年我爹带着他们进山躲避，我有责任带着他们平安出来，所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敢乱说，王爷可以随时派人进山查看。”
陈王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道：“这只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不了解我，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免得麻烦直接叫来精兵缴了你们，我还能立的些功劳。”
云飞冷静的说道：“怎么不怕，草民也是考虑再三才敢前来。真要是有官兵进缴，起码老弱病残是没得跑，我也成了山寨的罪人。不过我见王爷对杨家村的事都那么上心，相信王爷是胸怀正义之人，这才斗胆说出实话。我是草莽中人，能见到王爷这样身份的人恐怕没有另一次机会了，不敢错过。杨家村的事草民前后都听的差不多了，也想了很久，总觉得要是查清了那件事，我们的事也能有不少线索。为了早日还寨子清白，草民愿做马前卒，助王爷查清此事，愿听王爷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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